星(续)
会怎样对待这些数据呢?我的信仰不足以支持我挺身而起,面对这个挑战。你的呢?神父啊!你凝望远方,但我所走的距离,
远远超出你创立耶稣会那个时代所能理解和想象的世界。过去从未有过探测船离开地球这么远。我们飞到远在宇宙边陲的地方
。我们终于飞抵凤凰星云,并且带着重大的发现,踏回返回地球老家的路。可是这发现对我是沉重的负担,我只有跨越时间和
空间,向你作无声的求援。你手握的书,上面印着“主之荣耀至大至高”。但当你有机会目睹我们的发现,你还会相信这句话
吗?“凤凰星云”的本质很好理解——仅仅银河系里,每年便有百多个恒星爆炸。它们突然在几天甚至几小时内,光亮骤增至
平常的千万倍,然后声沉影寂。这些爆炸的星是“新星”——它们只不过是宇宙灾难中的家常便饭。我在月球天文台工作时,
就曾记录过十多个新星的光谱和变光曲线。而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令新星也显得微不足道的天文奇观。当一颗星变成超新星
时,它的光比银河系所有恒星加起来还要明亮,古代中国天文学家曾在1054年见过这样的情景。1512年,仙后座又出
现一颗光亮得白昼也可见的超新星。随后的一千年,还出现过三颗超新星。我们的任务便是访问此类灾难现场,寻求灾难的起
因,要是可能的话,也许还会查知超新星的成因。我们的太空船穿越了六千年前爆发开来的气体。这气体是炽热的,仍在迸发
紫色的光辉,只是它非常稀薄,不足以伤害我们。层层如象牙球的气体被爆炸的星体使劲抛出,至今仍在向外飞驰。恒星的引
力也无力将它们拉回去。气体包含的空间容得下数千个太阳系,而盘踞中心的是一个怪异的天体,一个只有地球般大小,却比
地球重数百万倍的白矮星。太空船周围气体的光辉驱散了平常星际空间的黑暗。我们的目标如同一个被引爆的太空炸弹,几千
年过去了,其火热的碎片还在四散飞开。爆炸规模之大,使星体的碎片散布于数十亿公里的空间中,恍若凝固。或许几个世代
之后,肉眼可以察觉出那些混沌的气体和纠缠的漩涡有些微移动。但此刻星云的澎湃气势,已够摄人心魄了。我们数小时前已
关闭了主要动力,以余速飞向那凶险的小矮星。它曾和我们的太阳无甚分别,可惜它却将能使它活命数百万年的能量,一口气
在数小时内耗散掉了。我们所见的只是个吝啬每一分能量的小星,像要补偿那白白虚耗了的光芒。在这个景况下找到行星,几
乎是妄想。即使过去曾有行星,也在爆炸时化为蒸汽,和碎片与星云的气体混为一体了。不过,我们还是作了一趟自动搜索(
这是飞越从来未探测过的恒星时必定要做的程序),竟然发现了一个孤单的行星。它的轨迹离星云中心的矮星很远很远。它的
处境,正像太阳系的冥王星。这个行星徘徊在星际间永恒黑夜的边沿,从未尝过生机带来的温馨。但正是遥远的距离使它幸免
于像其同伴般被气化的厄运。行星的表面历经劫难,不要说曾覆盖地表的固态气体,就连岩石也被烧炙过了。我们登陆,并发
现了石窟。石窟的建造者肯定尽了一切努力,确保它会让后来者发现。入口处的石标只剩下一摊凝固的熔岩,但从远距离侦察
图片中,我们已相当肯定它是智慧的标志。稍后,我们又侦察到广泛分布在行星各处的放射性辐射,石窟外的石标可以毁掉,
但辐射纹印是抹不掉的,它还会不停向周围发出讯号。而我们的太阳船像箭一般射向这个大标靶的红心。石标原本应有一里高
,现今却像一支正熔化的蜡烛。我们以天文学家的身份而来,现在却要兼任考古学家。不过我们都将原来的目标抛诸脑后,我
们明白,他们选这个偏远的行星,建立这个庞大的标记,只有一个作用:一个文明的族类,自知难逃劫数,希望留下一些不朽
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