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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悦

2024-06-03 16:09  浏览数:524  来源:爱吃干烧虾的……    

落花使人惊心,流水使人怅然。多么美啊,哪怕消逝,哪怕打碎。这个世界多么和谐。我在人群的边缘,独享喜悦。多么美啊
,我怎能抛开这些——妄自哭泣,妄自仇恨,妄自去死。怎忍心把一个人留给远方。把一个孤独的人留在世上。我编织着大大
小小的花环。送给我所经过的草场、河谷、马群。送给每一个清晨早起的陌生人。他们抬起头:你恋爱了。是的,我在爱。我
在爱一个人。也开始爱整个世界。回声多年前,我们一起来到太行深处嶂石岩,东方最大的回音壁群山中,面对刀削的绝壁,
我喊出我的名字而回声迟迟没有传来一对双胞胎,一个迷失了另一个就再也找不到家,在人世流浪我一直等待那一年喊出的名
字,盼它穿山越岭早点回家也许到了老年,历经生命的奇迹之后青春的回音才会传来这就像秋天晚上的田野,霜、露渐冷渐重
我们抓紧晚上的时间掰下玉米为播种冬小麦腾出土地不经意地,在收走了棒子还没来得及撂倒的玉米田里两匹白天走失的马,
老朋友一样把喷着鼻息的马头,探出月光密集的青纱帐伸进我眼前的幽暗我们总是更爱那些逝去的事物我们总是更爱那些已逝
或将逝的事物那些事物中也有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就活在逝去的过程中我们原地不动也仍在流浪,我们的心没有着落静心听,能
听到肉体一刻不停老去的声音没有哪个事物能真的挽留住我们我们所说的故乡只是盛放逝去之物的地方一朵盛开的花转眼枯萎
,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小漩涡一只蝴蝶正化成虫,蝴蝶是空中短暂的火焰日月与昼夜都像球体滚动我们就是这样,总是更爱那些
滚滚而去的事物因为远去它们愈加美丽我们在对永恒的渴望中寻找那条返乡之路是那些清晨的蛙鸣声抬着我们走,我们是流水
快看,我们以及我们所见之物也许是疾流心灵之约母亲走了几年后,轮到父亲的离开当他们走了多年,我重回这里看到太多他
们亲手培植或抚摸过的事物山半腰,晃动的松柏,芳香的果园院门口,两棵高过尘土的国槐在白昼闪光梯田坝上,缺乏温度的
石块继续躺着细窄的山路穿过草丛,一直从河边爬向山顶我与它们都曾有过故事那不过是在重复父母亲的往事如今,当双亲化
为空气,旷世孤单来临这些事物似乎也变得陌生但仅仅一瞬,我就能感受到它们沉睡,依旧怀有一颗生动的心灵在亘古阔达的
时空,在阻止不住的风里亲兄弟一样,我与它们都需要相认晴空中转世的鸽子,雨中呼喊的家族院墙下每到春天就钻出地面的
芍药花丛以及上升的灵魂,下沉的肉体就像但丁在天堂被天使贝雅特丽齐引领——他暗恋一生的初恋情人在地狱与炼狱,他也
终将认出维吉尔——“亲爱的父亲”,那个为他领路的伟大诗人瞬间很多年前,在冀东山地一个盛夏的清晨当我走过石板桥,
来到村外当我回过头去,向这个山中小村默默告别只一瞬世间巨大的宁静漫过来一只野鸽子醒着,但只睁着眼趴在巢里一动不
动:它看着草丛里沉睡的兔子。小河轻轻淌水。而更使我惊呆的是第一缕天光抹在群山、河谷与村庄之上那是一种纯白、透彻
的光足以把一个贫穷的黑夜洗净把鸟兽的一生与我的长河洗净。风慢慢移动风慢慢移动,把向阳的一面移进阴影把河流从山前
移动到从前,把一个孩子移动到暮年把所见和喧嚣移进无和空把人世慢慢移动,慢慢移到树下的黄昏风继续慢慢移动,把灰烬
移进初现的星星把双手握住的羽毛移动给凤凰把土里的秘密移进阳光,把我像一只钟移回往事把地球的另一面,咬牙移动到河
边的清晨三个月亮南方的月亮,怎样抵达,都是念想比如这个泊着圆月的夜空下我儿子正行进在南方,在去往闽南的从军路上
,即使已到营地,我掐指算来也不过刚好吃上军营的第一顿晚饭而无论是哪一年的哪一个圆月夜北方的月亮都显得特别安静我
总会想念更北的小村安息在山冈上、果树下的亲人月光幽幽,往昔模糊,像这样的日子正逢玉米噼啪回家,麦种唰唰入土大田
里青壮年趁着明月耕作老人居家烧水泡茶,招待邻村亲戚现在,我独坐南北之间的第三颗月下月光照进窗子,状如流水还乡月
光也映亮满屋书籍,神秘,寂静当我走出房间,月亮就到了头顶幸运的是,我活在人世这些年天下总还算太平,诗就显得多余
三个月亮依旧古老,它们踮着小脚丫踩过了辽阔的民间,以及土里延伸的根须羞怯的老人那位白发老人在看电视,神情专注。
银屏上,两个分别多年的年轻男女,站在草地上拥抱。我坐在老人侧面的沙发上,早春的阳光晒着她。我专注的样子,没让她
觉得,我看到了她扭头看我。我知道,她看我的瞬间一定带有老年人的羞怯。她那么老,几乎像一座羞怯的雕像。但谁都有过
骄傲的青春,哦,阳光下的青春。谁都有过当初的爱情,草地上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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