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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3 13:29  浏览数:161  来源:小键人13645306

四东海咖啡馆里,周鍊霞虽然没有回答陈小翠的问题,陈小翠却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此时的周鍊霞不愿意提及远走的徐晚苹
,一则是时势,二则她听说在台湾,徐晚苹已经另有佳人。此时的周鍊霞,完全靠一己之力养活着五个孩子,为了生存,她给
上海市花纱布公司设计服饰花样,画脸盆,画珠帘,画檀香扇,只要能赚钱的,她都做。陈小翠的情况好一些,名存实亡的丈
夫汤彦耆在台湾每个月都寄钱来,小翠一直保持着女诗人的闲雅生活。一直到1952年,汤彦耆去世。(陈巨来曾讲195
6年和陆小曼同去淮海路复兴西菜馆吃饭,进门见一男一女窃窃而谈,男者五十左右,女者廿多岁,貌至美。陆小曼说,女的
是刚刚离婚的陈小翠之女,“交了这么一个老人作朋友”,后来才发现老人其实是汤彦耆。这则写在《安持人物琐忆》里的传
闻当然是误传,彼时汤已驾鹤多年。)小翠说,前一阵子去了汤家花园。鍊霞给小翠的咖啡杯中添块方糖,我看了那首《咏汤
氏园白藤花》,写得侠气好。“东风吹冷黄縢酒,翠羽明珠漫寂寥”,汤彦耆能得这样的诗,死了也不冤枉!小翠不响。鍊霞
又讲,听说顾佛影脚伤未愈,又添了新毛病。你可去看过?小翠叹息道,他如今借住在朱大可的亭子间里,连日咳嗽,医生说
,喉咙里长了癌,看上去不好。小翠的脸望向窗外,黄叶漫天飞舞,层层叠叠。鍊霞怕小翠触景生情,岔开来讲,哎哎哎,老
吴那本《董美人》,请你赠词了没?小翠噗嗤一声,从刚刚的惆怅中略略回神,那样的宝贝,我还无缘得见。不过,鍊师娘,
不是我讲你,现在外面传得那么乱七八糟,你倒好,在我面前还穷讲八讲,一点忌讳也没有,改天又登了报,你还有几个丈夫
好和你吵?鍊霞满脸不在乎,现在都是人民的报纸,那些小报早就倒闭了。外面那些人顶顶无聊,让他们去讲,反正我,虱子
多了不怕。外面“穷讲八讲”的事情,指的是吴湖帆和周鍊霞的绯闻。1954年,陈小翠在台湾的兄长陈定山在《春申旧闻
》中写道,张大千香港回来讲吴湖帆“在先施公司门口摆地摊”,“书至此,为之泫然搁笔。”他大概还不知道,此时的吴湖
帆,不仅没有摆地摊,还交上了红鸾运。吴周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从上海传到北京,连章士钊都听说。在北京保利2017
年的春拍中,有这样一件章士钊《题沪上周吴故事》诗札:天佐返京,为言周、吴近得赁小房子,此定在伯鹰处闻此消息,似
不失为一诗题……甲午腊不尽七日。这里的“伯鹰”指的是潘伯鹰,他在国共和谈时曾担任章士钊的秘书。章士钊得到的“情
报”,吴湖帆和周鍊霞已经租房同居,而到了陈巨来那里,添加了更多戏剧冲突,简直神乎其神:冒鹤亭屡屡以她诗词绝妙告
于湖帆,力为介绍,二人在鹤老家一见生情,遂在平襟亚次女初霞天平路家中楼上作幽会之所(初霞为余与她二人之女弟子也
)。事为吴第二夫人顾抱真所知,私报公安局,将他们所居解散了。——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根据刘聪先生的考据,周鍊
霞和吴湖帆确实是在冒鹤亭的介绍下相识的,但直到1952年夏秋,两人的关系还十分客气,《荷花鸳鸯》上,吴湖帆的题
款是“用晏小山《破阵子》韵写为螺川同志一粲”。不过,到了1954年清明时节,鍊霞自己对吴湖帆有了一个新称呼:“
填词侣”。她在这期间所作的十首《采桑子》,大约都是给吴湖帆看的,所以开头都是:湖边最忆填词侣。登山最忆填词侣。
灯前最忆填词侣。泛舟最忆填词侣。踏青最忆填词侣。行吟最忆填词侣。品茶最忆填词侣。传真最忆填词侣。归途最忆填词侣
。挥毫最忆填词侣。一言以蔽之,二十四小时都在想念你。广东崇正2018春拍“倩庵痴语·吴湖帆与周鍊霞”专场上,也
出现了大量两人合作的画作。一个画荷花,一个补蜻蜓;一个描仕女,一个补芭蕉。吴湖帆对周鍊霞的称呼,从“同志”变成
了“螺川如弟”和“鍊弟”。周鍊霞和吴湖帆究竟是什么关系?众说纷纭。刘聪先生的佳作《吴湖帆与周鍊霞》考证齐全,我
不再赘述。不过,即便有那么多藏在诗词书画里的柔情蜜意,我仍旧认为,两人的感情是浅尝辄止的,或许曾经炙热过,说到
底,不过是男与女的“中年哀乐”。《哀乐中年》是桑弧编剧导演的电影,而“哀乐中年”的含义,套用张爱玲的话说,就是
“他们的欢乐里面永远夹杂着一丝辛酸,他们的悲哀也不是完全没有安慰的”。他们唯一的出路,也许只有互相安慰。在那十
首《采桑子》里,第十首有“中年同是伤哀乐,甘苦辛酸”的句子,周鍊霞的“中年哀乐”是丈夫徐晚苹的不理解与出走,而
吴湖帆的“中年哀乐”则是丧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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