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直子的面影在我脑海中如此浮现出来，总是要一点时间的。
而且，随着岁月流逝，所需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固然令人悲哀，但
事实就是如此。期初五秒就可想起，渐次变成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它延长得那样迅速，竟同夕阳下的阴影一般，并将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
之中，哦，原来我的记忆的确正在步步远离直子站立的位置，正如我
逐渐远离自己一度站过的位置一样。而唯独那风景，唯独那片十月草地
的风景，宛如电影中象征性镜头，在我的脑际反复推出。并且那风景是
那样执拗地连连踢着我的脑袋，仿佛在说，喂，起来，我可还在这里呦！
起来，起来想想，想一下我为什么还在这里！不过不痛，一点也不痛。
一脚踢来，只是发出空洞的声响。甚至这声响或迟或早也将杳然远逝，
就像其他一切归重尽皆消失一样。但奇怪的是，在这汉堡机场的德国
汉莎航空公司的客机上，它们比往常更持久地，更有力地往我头部猛踢
不已：起来!理解我！惟其如此，我才动笔写这些文字，我这人无论对什么，
都必须诉诸文字，否则就无法弄的水落石出。她那是究竟说的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