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传——来到红灯前
避风港,有时也是他睡觉的地方。屋里有一排屏幕,界面像股票行情图一样闪烁着、更新着,实时显示整个工厂和每个工位上
的总产量。马斯克认识到,设计一个好的工厂就像设计一款微型芯片,重要的是设计出合理的工位密度、工序安排和工作流程
。因此,他最关注的是其中一个显示屏:上面可以看到各装配线上的工位情况,红绿灯表明该工位运行得是否顺畅无碍。而且
各个工位上本身也装有真实的绿红灯,马斯克就可以在车间里走来走去,一次次去锁定那些故障点。他的团队称这个过程为“
来到红灯前”。弗里蒙特工厂的“产量激增”行动开始于2018年4月的第一周。那个周一,马斯克像熊一样在厂房里快速
移动,走向他看到的每一个红灯。出了什么问题?一个零件不见了。谁负责那个零件的事?把他叫到这里来。有个传感器一直
跳闸。是谁校准的?找个能打开控制台的人。我们能调整设置吗?我们为什么要用那个该死的传感器?一直到当天下午,这一
过程才中止,因为SpaceX正在完成一项向空间站运送货物的关键任务,所以马斯克回到木星会议室,用其中一个显示屏
观看发射。即便如此,他的眼睛还是不停地瞟向显示着特斯拉生产线数据和生产瓶颈的那块屏幕。萨姆·特勒点了泰餐外卖,
饭后马斯克继续在厂房里穿梭,寻找下一个红灯亮起的工位。凌晨2点30分,他盯着一辆正在装配线上移动的车,值班人员
正在车底安装螺栓。为什么我们要在那儿装四颗螺栓?谁定的这个规格?我们可以只用两颗吗?试一试。2018年的整个春
天和初夏时节,马斯克都在厂房里来回走动,就像在内华达工厂一样,临时做出各种决定。容科萨说:“埃隆完全疯了,一个
个工位地跑。”马斯克统计过,情况好的时候,他一天在厂房里能下100道命令。“至少有20%的命令是错的,我们过后
又要改正。”马斯克说,“但如果我不做出这些决定,特斯拉就完蛋了。”有一天,高管拉斯·莫拉维正在几英里外的特斯拉
帕洛阿尔托工程总部上班,突然接到奥米德·阿夫沙尔的紧急电话,要他到工厂来。到了之后,他发现马斯克盘腿坐在高架传
送带下面,把车身整个搬下了生产线。马斯克再一次被螺栓的数量震惊了,他指着螺栓问:“为什么这里装了六颗?”莫拉维
回答:“为了让车身在碰撞中保持稳定。”“不,主要的碰撞载荷是经过这条横档的。”马斯克解释说,他头脑里把所有压力
点的位置过了一遍,飞快地报出了每个点的公差值。莫拉维把它们记下来交给了工程师,让他们完成重新设计和测试工作。在
另一个工位上,有一个半成品车身被螺栓固定在一块滑动垫木上,借助垫木在装配过程中转移车身。马斯克觉得拧紧螺栓的机
械臂移动得太慢了,他说:“我都比它动作快。”他让工人们看看螺栓驱动器是怎么设置的,但是没有人知道怎么打开控制台
。“好吧,”他说,“在找到能打开控制台的人之前,我就站在这儿不走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知道怎么操作机械臂控制
台的技术员。马斯克发现,机械臂的移动速度被设置为其最大速度的20%,而且默认设置在向前旋转拧紧螺栓之前,手臂要
向后转动两次。他说:“出厂设置总是很笨的。”所以他迅速重写了代码,删除了向后转动的部分。然后,他将速度参数设置
为100%,但速度太快了,拧螺栓的时候螺纹开始剥落,他又把速度调到70%,结果机械臂工作得很好,这道工序的时间
至少缩短了一半。喷漆过程的一个环节是电泳,这一步需要将车辆外壳浸入一个水箱。车辆外壳的一些部位有小孔,方便车身
在浸泡后通过孔洞排水。而后要用合成橡胶制成的补丁堵住这些孔,这种东西叫“丁基胶补丁”。“我们为什么要弄这些?”
马斯克问其中一位生产线经理。对方回答说,这是车辆结构部门的规定。马斯克于是叫来了该部门的负责人,质问道:“这些
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没看到它们拖慢了整条生产线吗!”对方告诉他,如果遭遇洪水,水位高于车辆底板,丁基胶补丁有助
于防止底板过于潮湿。“愚蠢而荒唐!”马斯克回答,“这种洪水十年一遇。就算遇到了,底板垫早就湿了。”于是这些补丁
就被拿掉了。安全传感器一旦被触发,生产线就会停止工作,这种情况反复出现。马斯克认为传感器太敏感了,还没遇到真正
的问题就中止运行。他测试了其中一些传感器,看看拿张纸片这样的小东西通过传感器是不是就会引发暂停,结果这掀起了一
场在特斯拉整车装配线和SpaceX火箭生产线上剔除传感器的运动。“除非必须装一个传感器来启动发动机,或者要在发
动机爆炸前让它安全停止工作,否则该拿掉的传感器都必须拿掉。”马斯克在给SpaceX工程师的电子邮件中写道,“今
后任何人,如果敢在发动机上放一个起不到关键作用的传感器(或者任何东西),立即给我卷铺盖走人。”一些管理人员表示
反对,他们认为马斯克为了赶工正在违反安全和质量规定。负责生产质量的高管离开了,一批前员工和现任员工告诉CNBC
,他们“被逼着抄近道,就是为了达到Model 3激进的生产目标”,他们还说自己被逼着做了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比
如用电工胶带修复破裂的塑料支架。《纽约时报》报道说,特斯拉的工人每天工作10个小时,压力很大。一名工人告诉《纽
约时报》:“这种压力就像悬在脑袋上的一把剑,不停被问‘到目前为止,我们生产了多少辆车’,在你的头顶挥之不去。”
这些怨言并非无病呻 吟,特斯拉当时的工伤事故率比同行业其他公司高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