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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第二部 金钱 第十五章 编织

2025-05-12 22:48  浏览数:228  来源:小键人13765066    

一大早就有人来德发日先生的酒店,这已经是第三天。事情是从星期一开始的,而这天已经是星期三了。这么早来酒
店的人,多半不是为了喝酒,是为了来这儿酝酿策划。不少人一进门就活动开了,或静静倾听,或窃窃私语,或悄悄走动,
谁也没有掏出一文钱来买酒浇愁。不过他们非常喜爱这个地方,仿佛这儿的一桶桶酒都可以由他们享用似的。他们从这个
座位挪到那个座位,从这个角落溜到那个角落,贪婪地把别人的谈话当酒吞咽着。
直到正午,圣安东尼区一只处于这样的酒意之中。日中时分,两个风尘仆仆的人,在圣安东尼区摇曳的街灯下,走过一
条条大街;这两个人,一个是德发日先生,另一个是那带蓝帽子的修路工。他俩风尘满面,口干舌燥,一齐进了酒店。他
们的到来,给圣安东尼人的胸中点燃了一把火,火势随他们一路迅速蔓延,使大多数门窗后面的面庞泛起了红光。然而,
谁也没有跟随他们前来,当他们走进酒店时,虽然一个个都扭头望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日安,先生们!”德发日先生开了口。
这仿佛是让大伙松开舌头的信号,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日安!”
“今天天气不好,先生们!”德发日先生摇着头说。
听了这句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接着便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地在那坐着。
“好,跟我来吧!我领你去看看我说的可以给你住的房间,那房间给你住再合适不过了。”
走出酒店到了街上,从街上拐进一个院子,在院子里爬上一道很陡的楼梯,再登上一间小小的阁楼——就是当年那个
白发苍苍的老人成天坐在矮凳上,弯着腰,埋头忙于做鞋的地方。
如今,阁楼里已经没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刚才从酒店先后出来的三个人全都在这儿。他们和那个远在异地的白发老
人之间有过小小的联系,他们曾透过墙缝窥视过他。
德法日小心地关上门,压低嗓门说道:
“雅克一号,雅克二号,雅克三号!我是雅克四号。这位是我特意约来的证人,他会告诉你们一切的。说吧,雅克五号!

修路工用手中的蓝帽子擦了擦黝黑的脑门,说道:“打哪儿说起呢,先生?”
“就从头说起吧。”德法日先生的回答不无道理。
“好的,先生们!”修路工开始说了起来,“去年夏天,我见过他,他挂在侯爵马车下面的链条上。事情是这样的:太
阳下山了,我收工回家,正好看到侯爵的马车缓缓地爬上山岗,当时他就挂在链条上——就像这样!”
修路工又把当时的整个情景表演了一番。他的演技已经十分熟练精湛,因为整整一年来,这已成为村民们百看不厌、必
不可少的娱乐。
“那天我又在山坡上干活,太阳又快下山了,我正在收拾家什,准备下山回家。当时,山下已经黑了,我一抬头,看见
六个当兵的正翻过山梁走过来,他们押着一个反剪双手的大高个男人——两条胳膊绑在身子两边——就像这样!”
他用他那顶不可或缺的帽子比画着,演示出那人双臂绑在两侧、绳结打在背后的样子。
“我站在路边,先生们,紧挨我那堆修路石头,看那些当兵的押着犯人走过(那条路很僻静,什么光景都值得一看)。
起初,他们没走近时,先生们,我只看见六个当兵的押着一个反剪双手的高大汉子,几乎只看见他们黑乎乎的轮廓——
除了在对着下山的太阳一面有一道红光外。看见他们长长的影子,巨人的影子般落在路对面的山洼里和山坡上。我还看
见他们浑身尘土,脚步沉重,每走一步就尘土飞扬。直到他们走到我跟前时,我才认出了那个大汉,他也认出了我。唉,
她要是能像上回那样再次跳下山岗那该多好啊!上回那个傍晚,我就是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碰上他,看他跳下去的。”
“接着说吧,雅克。”德发日说。
“他在那铁笼子里关了好几天,村民们因为害怕,只敢偷偷地看看他。不过他们总是从远处朝崖顶的监狱张望。到了傍
晚,干完一天的活,大家聚在泉水池边悄悄传说,说那人虽然判了死刑,但不会执行,巴黎已经有人请愿,说他是因为儿
子被害惨死才气疯的。据说已向国王呈交了请愿书。到底怎么样,我哪儿知道?这有可能。兴许是这样,兴许不是这样。”
“听我说,雅克,”雅克一号神情严肃地插话说,“的确向国王和王后呈交过请愿书。这儿的人除了你,全都亲眼看见
国王接了那份请愿书,当时他正和王后并排坐在辇车上。冒着生命危险,冲到辇车前去呈交请愿书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位
德发日。”
“再听我说,雅克,”单腿跪着的雅克三号又插嘴说,他的手指一直抚摸着嘴角鼻旁的纤细脉络,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仿佛急于要得到什么东西——但既非吃的,也非喝的,“那些骑马的和步行的卫兵,把呈交请愿书的人团团围住,痛
打了一顿。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先生。”
“那就接着说吧。”德发日说。
“另外,他们还在泉水池边悄悄传说,”乡下人接着往下说,“把那人押到我们乡下来,为的是要就地处死,而且肯定
要把他处死的。人们甚至说,那是因为他杀了侯爵老爷,而老爷是佃户——或者是农奴,随你怎么说吧——的父亲,所以
要把他按弑父罪论处。”
“得了!”德发日很不耐烦地说,“魔鬼万岁!接着说吧。”
“所有的活全停下了,大伙都聚集到那儿,谁也没有把牛牵出来,他们都就地歇着。到了正午时分,响起了鼓声。士兵
头天夜里就开进了监狱,现在押着他出来了。他仍像原先那样绑着,他的嘴上还加了个马嚼子——紧紧地勒着一条绳子,
看上去像是在笑。”说着他比画起来,用两个大拇指勾住嘴角,拉向耳根,使得脸上露出了皱褶,“绞架顶上安着一把刀,
刀刃朝上,刀尖指向天空。他被吊死在四十英尺高的地方——直吊在那儿,把泉水都给弄脏了。”
听的人都面面相觑。修理工用它那顶蓝帽子擦了擦脸,在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脸上冒出了汗珠。
一阵忧郁的沉默之后,雅克一号说道:“好!你做得对,说得也很实在。现在,你好不好到门外去等我们一会儿?”
“好的。”修路工回答说。于是德发日陪他走到楼梯口,让他坐在那儿等着,自己又回到阁楼。
待他回到阁楼时,那三个人已经站起身来,头凑在一起。
“你们说怎么样,雅克?”雅克一号问道,“要记下吗?”
“记下,作为消灭的对象。”德发日回答。
“好极了!”那个一副渴望神色的人嗓音嘶哑地说道。
“府邸和全家人?”雅克一号问道。
“府邸和全家人,”德发日回答,“彻底消灭。”
那个一副渴望深色的人欣喜若狂地再次用嘶哑的嗓音说。
“好极了!”说完又开始咬起另一只手只来。
“你有把握?”雅克二号问德发日,“咱们这种记录方法不会出差错?当然,这种方法很保险,除了咱们自己,谁也破译
不了。可咱们自己是不是总能解释出来呢?——或许我得说,她是不是总能解释出来呢?”
“雅克,”德发日挺直身子答道,“我太太哪怕凭记忆,记事也能做到一字不漏——笔一画都错不了。现在,她用自己创
造的针法和符号,把要记的事全都编织下来,这就像青天白日般一清二楚。相信她吧,要想从德发日太太的记事织物上抹去
名字和罪行,比一个最胆小的懦夫想要自 杀还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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