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第四章(17)
坐在向阳处看着四周的风景。就在我旁边,有两个女学生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像抱婴儿似地把网球拍抱在
胸前,另一个拿着几本书和雷纳德庞士丁的唱片。两个人都是漂亮的女孩,非常开怀地说笑着。从社团活动中心那边传来了
练习低音喇叭的声音。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他们在那里对于某些问题自由地发表不同的意见,不时地笑闹喧哗
着。在停车场,有一些人在玩滑板。一个抱着公事包的教授为了避开他们而横越过去。中庭处一个戴着头盔的女学生死盯着
地面似地看着看板,上面写着美帝的亚洲侵略是如何又如何的。这就是大学里最常见的午休风光。但是久违这些景致的我,
在眺望之际,却突然发现,这些人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幸福的样子。他们是真的幸福呢?或只是看起来幸福而已?我不知
道。不过,总之在这个九月底的美好午后,人们看起来都是幸福的,而我却因此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寂寞的心情。大概是
因为我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与这种幸福的景象格格不入吧。
但是仔细想一想,自己在这些年间到底曾融入哪一种景致中呢?我所记得的最后一次亲密融洽的光景,是和木漉两个人在港
口附近的撞球场。那天晚上木漉就死了,从此之后,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就渗入了一种干涩冰冷的空气。对我来说,像木漉这
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但是我无法找到答案。我只知道因着木漉的死,能够充分唤起我记忆的机能已经永远损
坏殆尽了。我能够清楚地理解这点,但是它意味着什么?它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却完全在我理解之外。
我在那里坐了许久,看着校园的景色和来往的人群。心想或许可以碰见阿绿,但是那一天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午休结束
后,我就去图书馆预习德文。
那个礼拜天的下午,永泽来到我的房间,他说如果方便,何不今晚出去玩呢?因为他取得了外宿许可。我说:好。这个礼拜
我的脑袋里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和女人睡一觉,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我在傍晚的时候冼了澡、剃了胡子,在马球衫外面再加一件棉布上衣。然后和永泽两个人在餐厅用过晚餐,一起搭巴士来到
新宿。我们在新宿三丁目的喧嚣声中下了巴士,在那一带逛一逛之后,就走进最常去的那间酒吧,在那里等待合适的女孩子
到来。这间酒吧的特色就是女客人很多,但是这一天几乎可以说没有一个女孩靠近我们周围。我们以不会醉的方式啜饮着威
士忌苏打,在那里待了将近两小时。
终于有两个可爱的女孩坐在吧台点了两杯鸡尾酒。虽然永泽立刻去搭讪,但是她们是在等男朋友。不过我们四个人还是很愉
快地聊了一下,等她们的男朋友一来,就离开了。永泽说换一家店吧!于是带我到另一间酒吧。那是一家巷底的小店,已经
坐满了喧闹的客人。最里面的桌子有三个女孩,我们加入其中,五个人一起聊天,气氛不错,大家都觉得很愉快。但是提议
再换一家喝的时候,女孩子们就说:“我们就要回去了,因为有门禁时间呢!”因为她们三个人都住在女子大学的宿舍里。
真是毫无斩获的一天。后来又换了一家还是不行。不晓得为什么女孩子连要我们送她们回家的意思都没有。到了十一点半,
永泽才说今天不成了。
“真可恶!白忙了半天。”他说。
“我是无所谓。光是让我知道你也有今天,就够我乐的了。”我说道。
“一年总有一次。”他说。
老实说,我已经对自己的性冲动觉得可有可无了!在周末夜晚的新宿喧嚣中徘徊了三个半小时,看到了那种混杂着姓欲和
酒精的旺盛精力,更觉得自己的姓欲是多么地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