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存在- 小岛上的预言家(1)
岛链上的“小矮子”,一块“孤单寂寞的岩石”,一座“地狱的前哨”。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佩尼克斯岛裸露的海岸
一直是绝望中的希望之地。19世纪初,一位医生在这里建立麻风病院,坚信自己能找到治愈病人的办法。
20世纪50年代,这里变身为鸟类避难所,博物学家希望能在这里挽救数量急剧减少的燕鸥种群。到了70年代,
佩尼克斯岛又成了少年犯/不服管教者/迷途少年(对这个群体的称呼随时代变化)的改造学校。学校的创始人是
一位前海军陆战队士兵兼渔民,希望通过封闭环境、体力劳动、养殖牲畜、造船、集体生活以及课业活动等综合手段
“把潜在的杀人犯变成偷车贼”。我听说佩尼克斯岛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戒毒中心,嗑药成瘾的人试图在这里彻底
摆脱对毒品的依赖。而在上述一切发生之前,在大卫·斯塔尔·乔丹生活的年代,是哪个群体在远离尘世的岩石间寻求
救赎呢?博物学家。时间倒回1873年,大卫刚从康奈尔大学毕业,那时一位最负盛名的博物学家路易斯·阿加西对
自然学科的未来甚为担忧。阿加西来自瑞士,同时是一位地理学家,他长着茂密的络腮胡子,魅力四射。他的另一个
为大众熟知的身份是冰期理论的早期支持者,凭借着对基岩中化石和划痕的深入观察,他提出了自己的假说。因此,
他认为传授科学知识的最佳途径是观察自然。“研究自然,而非书本”是他的名言。阿加西会把学生和动物死尸
一起关在柜子里,直到学生发现“柜中之物的所有真相”之后才能出来,这一手段让他名声大噪。四十多岁时,
阿加西前往哈佛任教,在那里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到不安:没有对自然的探索,没有学生和腐烂的尸体一起待在柜子里,
学生们专注于写论文、考试和背诵文章,科学课本里的陈腐观念都被他们嚼烂了。阿加西很担心这种教学方式,
他警告说:“一般而言,科学与信仰并不相符。”即便到了19世纪50年代,许多受人敬仰的科学家仍旧坚持
“自然发生说”——认为跳蚤和蛆虫是突然从微粒进化而来的。再倒退个几十年,还有科学家认定“燃素”
决定了一种物质是否可以燃烧。在阿加西生活的年代,人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爱人远离“军营热”等怪病的死亡
威胁,因为引发疾病的细菌尚未被发现。不能这样下去了,阿加西想,假如人们对当下的教条感到满足,那么他们
必然会被其阻碍、遏制和禁锢。而突破教条的方法,走向光明的途径,就是不断地、近距离地、长时间地观察自然界
的一花一草一木。于是,阿加西计划建造一个能拨乱反正的避风港,一个让自己有机会指导年轻的博物学家们走出去,
直接接触和观察自然的夏令营。1873年,一位富有的地主贡献出佩尼克斯岛让阿加西实现自己的畅想,而阿加西
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小岛的地理位置再合适不过了:距离海岸一小时航程,既容易到达,又能让人有避世感。
小岛的大小也正好,人既可以在其间漫步,又不至于迷路。至于值得研究的对象?这可要说上一阵了。
没有树木的岛畔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海草,它们随风招摇并蕴含宝藏——螃蟹、蜻蜓、蛇、老鼠、蟋蟀、鸻heng、
甲虫和猫头鹰在其间穿梭。这里还有潮汐池,藏着蜗牛、海藻和藤壶。不过,阿加西最喜欢的应该是散落各处且犬牙交错的
淡黄色巨石,有些高达十五英尺,上面的划痕透露了大约两千年前冰川移动的方向。最后,我们当然不能忘记拍打着海岸的
大海,这块碧蓝色的托盘为小岛呈上了无尽的资源:海星、水母、牡蛎、海胆、鳐鱼、鲎hou、海鞘qino、生物光,
以及各种或华丽或黏糊或闪光的鱼。在这里,一个博物学家绝对不会空手而归。对一个希望利用自然进行教学的人来说,
这里就是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