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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怖 第208章 海上燃犀图21

2024-02-08 09:33  浏览数:411  来源:北繑1308    

第208章 海上燃犀图21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耳边的声音和那如同溺水的体感终于渐渐消失,柯寻疲惫地倒在地上
,粗喘不止。——“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有人落水了!”骤然间,一道惊呼声再次炸响在冰冷凛冽的无尽黑
暗里,水声,冰凌撞击声,人们的惊呼声,纷纷扰扰一拥而至。“——救人!”面前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一声沉喝,脚步声嗵
嗵嗵地向着远方奔去。柯寻先是微怔了一下,紧随其来的,是无穷的,成倍地扩张和翻涌过来的愤怒,痛苦,折磨,和悲伤—
—“救人的!救人的——沉下去了!他沉下去了!”“救人的不行了!他不行了……救人的……救人的死了……”“小寻……
爸爸好难受……水呛进肺里,生疼生疼的……你还记不记得,你看到爸爸从水里被打捞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鼻子里,嘴里
,耳朵里,全是污泥……爸爸好惨啊……爸爸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多希望有人能救我一把……可是没有……爸爸觉得好孤独…
…”柯寻拼命捂着头,喉咙里是再也无法被压抑住的嘶哑痛哭。他从不愿去回想自己亲眼看到父亲最后一面时的情形,他躺在
河边冰冷的泥地上,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死前的痛苦,他的眼睛半睁半合,眼珠一片混沌,再也看不见他所熟悉的这个世界,
再也看不见他所有的亲人,再也看不见那个趴在他身边哭得撕心裂肺的傻儿子。那是被他藏在心底深处,最不能回忆和碰触的
记忆,可现在,那残忍恶毒的幻象,却在重复,重复,再重复地重现那段记忆,不断地在父亲的第一视角和他的第一视角之间
来回切换,把两个人最痛苦的那段记忆和切肤感受,轮番交替地加诸在柯寻的身上,极尽残忍地,狠狠地折磨着他。那段记忆
曾令柯寻日夜痛不欲生,曾让他罹患轻度抑郁,甚至也曾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终
于走出了黑暗,重新回归了光明。可这段幻象,此时此刻却在重现他那段最黑暗的时刻,想把他重新拉回抑郁的深渊,逼迫他
再一次崩溃到无从救赎……柯寻倒在地上,狠狠地蜷缩着身体,那不断重复着的幻象还在一遍一遍地将至亲死亡的声音刺进他
的灵魂。直到柯寻在哀兽般的嘶泣声里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余生既然如此痛苦,何必还要残喘独活?……“小寻……
跟爸爸走吧,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会这么痛苦了……儿子,爸爸的好孩子……来吧,来,你只需要往前挪一挪,这一切,就都
解脱了……来……就只需要,挪一挪……”柯寻疲惫地松开抱紧身体的双臂,向着虚空里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里握着手机,
手指尖摁在手机壳微凸的花纹上,那是一串英文花体字,写的是:CorgiandMooney。……黎明的晨光洒进中厅
,牧怿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倒了满地的同伴。昨晚的幻象,是以七情中的“哀”为主题,如果同前几夜相比,这一夜的幻象
对牧怿然所造成的心理和精神冲击,大概是最小的,到了后半夜他甚至还小睡了一觉——连幻象都没能叫醒他。在入画之前,
牧怿然的人生可以说是相对幸运的。他拥有一个完整且正常的家庭,家人开明通达,生活平静顺遂,哪怕之后他进入了商界,
也因与艺术沾边而少了许多风浪波折。所以“哀”这样的情绪,几乎在他过去的人生里鲜少出现,自然也就造成不了太大的杀
伤力。但显然他的伙伴们就没有他这样的幸运了,东倒西歪瘫了一地,个个脸上是成倍的疲惫和郁气。哀莫大于心死,可见“
哀”之于前几种情绪,更容易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陈歆艾的“消失”,证实了这一点。剩下的众人纷纷坐起身,渐渐从昨晚的
情绪影响中摆脱出来,脸上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邵陵起身去打开房门,让湿气浓重的海风吹进来,秦赐捏着眉心,对于失去
过爱人的他来说,昨晚必定不曾好过。朱浩文冷静地清点着屋内的人数,卫东和罗勏各自缩着头,用袖子擦去脸上未尽的眼泪
。柯寻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紧紧地抱着头,一动不动。牧怿然大步过去,蹲身到他的身旁,伸手握住肩头,轻声唤他:“柯寻
?”柯寻很快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展开一个懒洋洋的笑:“早上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牧怿然看着他眼底的血丝,伸臂把
他抱进怀里。柯寻由他抱着,静静地不作声。直到邵陵走过来,沉声道:“方菲……不见了。”柯寻闻声正要坐直身子,却被
牧怿然用手在后脑勺上抚了抚才松开,牧怿然接过邵陵递来的一卷竹简,将它展开和柯寻一起细看。“这是方菲留在地上的信
息,”邵陵说道,语气里有些异样,“很可能会出乎你的意料。”牧怿然的视线落在竹简上,却见那上面画着一个符号,是昨
天他同方菲商定好的代表不同意思的标记之一。似乎正是因为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意思太过出人意料,为避免大家会怀疑她是否
画错,方菲特意将这个符号画得端端正正、标准异常,让人连联想到别的符号上的机会都没有。这个符号,是一个标准的“√
”。它代表,昨晚方菲点燃犀角后所看到的东西,是一只真正的,鸡。“……为什么?”一起凑过来看竹简的秦赐表示很难理
解。为什么会在茫茫大海的孤船上,出现一只鸡?哪怕是出现一只鸭子都比鸡更符合常理一些。就算是在画里的世界,情节设
置也总要符合常理和逻辑,除非这幅画本身的主题就是荒诞离奇。然而《海上燃犀图》是一幅再正经不过的古画,不大可能会
出现这种常规性的错误。“难不成他们出海的时候船上带着活鸡?”也凑过来的卫东猜测。“也不难理解啊,”罗勏在旁边道
,“在海上长途旅行,带生肉熟肉的话容易放坏,倒不如带上活鸡活鸭的,一边养一边航行,吃的时候现杀。”“先不说我们
在这艘船上没有看到别的活禽活畜,”朱浩文道,“单说这只鸡是在点燃犀角之后才看到的,这一点就证明这只鸡绝对不是普
通的鸡。”“那它是从哪儿来的呢?从岸边飞过来的?”卫东认为这太滑稽了,“什么鸡能飞这么远?这幅画的画家也太没常
识了。”“不管线索有多么离奇和难以置信,”邵陵说道,“既然已经明确是‘鸡’了,那我们就只能从这一点出发去考虑。
大家是准备先歇一歇,还是现在就开始集中讨论线索?”“先休息。”说话的却是牧怿然,一只手始终覆在柯寻的后背上没有
拿开。“好,”邵陵点头,“昨晚确实很伤神。”众人正要起身各自活动,忽听柯寻说了一句:“方菲的弓箭呢?”“我靠—
—你嗓子怎么了?!”卫东闻声大惊,顾不得别的,先盯着柯寻问。“可能是青春期变声吧。”柯寻说。卫东:“……”“哥
,我这儿有润喉口香糖……”罗勏说着在身上摸索。柯寻暂时顾不上他,同牧怿然一起迈出门去,见空荡荡的甲板上,扔着昨
天柯寻递给方菲的那张弓,旁边掉落着几支箭。“少支箭。”柯寻哑着嗓子,“地上只有四支,昨天我给了她五支。”“在那
边。”牧怿然指向甲板前方,见旁边的船舷上,钉着第五支箭,而箭尖嵌入船舷的地方,钉着一根长长的羽毛。几人快步走过
去,柯寻把箭拔下来,将那根羽毛拿在手上给大家看。“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秦赐轻声道。十分地明显,昨晚方菲在见到
那只古怪的鸡后,非但没有因害怕而畏缩,甚至还敢举弓对它发起了进攻。遗憾的是她没能射中那只鸡的本体,只射下了它的
一根羽毛。“这是那只鸡身上的毛?”卫东用手比了比羽毛的长度,“什么鸡的毛能长这么长?!”“野鸡,或者说,是雉鸡
。”邵陵道。即便是雉鸡,出现在海上仍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离奇事,众人面面相觑,牧怿然却盯着柯寻手上的这根长长羽毛
陷入思索。柯寻没有打扰他,偏开头,望向旁边无尽苍茫的海面。清晨的海上湿气浓重,远方一片灰雾蒸腾,令这个世界显得
虚无缥缈。柯寻正有些出神,忽听见罗勏的声音响在身边:“我去……我的润喉口香糖怎么变成这糟样了?这什么鬼东西啊?
”扭头看去,见罗勏手上托着几颗棕黄色类似干果干花的梗一样的东西。“退化了吧,”卫东也向着这边瞅了一眼,“画外的
东西到了画里,如果画的年代久远的话,这些东西就会退化成符合画中年代的东西。有一次我进画前带了巧克力,进画后巧克
力因为不符合年代和社会背景,就退化并转化成奶酪了……”“那口香糖退化也应该是糖啊,”罗勏看着手上颜色难看的不明
物,“这些东西又是什么鬼?”秦赐走到近前看了几眼,捏起其中一个拿到眼前又仔细看了看闻了闻,然后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是丁香的干花,怪不得——丁香是古人用来去除口臭的东西,也可以称为是古人的口香糖,所以你的口香糖退化成这种东
西也并不奇怪。”“原来这就是口香糖的退化版啊,”罗勏捏起一颗丁香干花,毫不讲究地扔进嘴里,秦赐都能没来得及阻止
,“嘶——好难吃!又辣又刺舌头,”罗勏皱着脸把花又吐了出来,“还是进化了千年的东西更优秀一点……”“进化,千年
……”深思中的牧怿然忽然出声,抬起沉澈的双眸,望向众人,“我想,我已经知道那只鸡是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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