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书架的时候，掉出来一张照片。拍在我甫进大学的那个夏天。一转眼，已经三年。
是图书馆的台阶，同乡会的合影。我穿着大大的白色T恤，头发很短，对着镜头，笑容恍惚。傻傻的样子。
我依然记得，那是北方的九月，午后阳光是一只巨大的手掌。他站在前面，他举着相机，大声说着，大家都咧开嘴，看这边。
是第一笔，一路聊草地画到如今，依然只有他一个名字。聂锦帆。
偶然还有联系。在某一个出差夜晚，或者难得的办公室的清闲，他会打电话给我。俗套地问，我的学习生活。
如果掩饰已经成为习惯，那么不妨一直这样下去。我许多难出口的话语，曾经是无数夜里揪心的疼痛。
终于压抑成俗套回应，叹息都听不见。
也有的周末，我会过去看他。坐在客厅等他，对那些卧室里面推门出来的艳丽女子视而不见。
为他收拾房间，等他梳洗完毕，一起去吃一顿饭，然后我再坐上一个小时的公车回来。我知道他已经和从前不同。
但是很多时候，一个人可以毫无怨言，因为爱。
是的，心里反反复复表白了多少遍，苏向晚爱聂锦帆。聂锦帆爱苏向晚。眼泪就那么滴滴答答地下来。
其实我也早已经和从前不同，但是他看不到。
向晚，你在我面前神游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是淡淡语气，但是听出不满，一抬头，看见锦帆眉间浅浅的褶。
或许是最近睡眠不好，师兄，你知道大四容易让人衰老。我的笑容非常标准，是无数夜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不久之前，师姐款款路过北京，过来看我。曾经对着我惊呼，向晚，你现在气质神韵怎么像极当年的叶阑珊。
不曾告诉她，是自己刻意模仿。美丽如斯的叶阑珊，锦帆最爱的叶阑珊，他心中绝无仅有那一朵玫瑰。
不介意做她的影子，只要能被他爱一辈子做阑珊的替身，心甘情愿。可惜，锦帆，他什么也看不见。
向晚，你也知道你已经大四，你不该至今毫无打算。锦帆熟练地点烟，目光凌厉。
是的，他已经变成一个凌厉的男人，头发理得那么短，笑容很少，唇角是那么削薄的线条。
阑珊离开后的两年，他心里的阳光和温暖也一并被带走。事业是旁人艳羡的顺遂，多少老师颌首微笑，当初不曾看走眼。
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这个聂锦帆已经再回不到当初，他成为心机深沉处事残酷的男子，他让人觉得寒冷。
我不是没有打算，我的打算就是陪在他身边。是我当初对阑珊的承诺，但是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摘自《南风》作者朱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