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阿巴
不过我拦不住,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的共同财产没有多少,名下所属的共同房产一共有两套,这套归我,A 市那套离你公司近点,归你。」
「我会在今晚之前将这个房子里你的行李收拾好,交给你的助理。」
宋熠一直默默听着,此时才打断她的话说:「是我对不起你,A 市那套房子也归你,另外我们手上的一些债劵基金,
这些都给你。」
安沁沉默地颔首,他们共同财产不多,但他们都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宋熠也只是通过这样减轻自己的愧疚,
安沁没说话,隔了很久才说:「离婚的事情你自己去搞定,长辈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她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说,「长辈都说服了,你把离婚协议签好字寄给我,我签完字寄给你,
拿到离婚证后你让你的助理放在 A 市那套房子的客厅就好,我有时间会去拿。」
事情这样的条理清晰,比宋熠在脑中过的任何一次都简单,他甚至想了他该怎么说服安沁,可她没给他机会。
上面的那些思考仿佛耗尽了她的精力,所以她微微含着笑,疏离又陌生:
「宋先生,时间不早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对了,家里的钥匙不要忘记留下来。」
宋熠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安沁唤他:
「宋先生——客厅的月饼和礼物不要忘记拿走。」她微微笑,「中秋我就不去了。」
出门的时候宋熠回头看向客厅,安沁身体后仰躺在沙发上,
双手捂住脸,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宋熠走出大门的时候,甚至疑心安沁是不是在哭,因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可他脚步凝滞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大概是看错了,他想,毕竟她表现得如此镇定和冷静,不过也是,他们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1
离婚离得宋熠伤筋动骨,圈里共同的好友和安沁八卦,宋熠的母亲勃然大怒,
宋熠那段时间脸上都顶着明晃晃的巴掌印,其实老人家给安沁打过一次电话,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要离就离,你不会拿点手段出来吗?」
「孩子?孩子是宋家的,她赵婧是吗?孩子进宋家的门我认,她配吗?」
末了又软了声音哄:「沁沁,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妈妈给你做主,你——」
安沁打断了她的话,说:「阿姨,」对面很明显的一哽,安沁继续说,「阿姨,离婚我已经同意了。」
这句阿姨伤了老人家的心,她其实很喜欢安沁,对她也不错,可以说是当亲女儿疼的,
所以那边顿了半天,长叹口气挂了电话。
事情闹得这样大,大概也没过一个月,宋家到底是软化了,宋熠的母亲再生气,也禁不住那样
小的孩子立在身前怯生生地叫一句奶奶。
离婚协议是宋熠亲自送到安家的,安沁的父母都是体面人,是知名大学的教授,
做不出辱骂厮打的事,气急了也不过声音大点,宋熠在两位老人面前跪了一天,安沁的母亲才打电话叫她回来。
宋熠是天之骄子,安沁回来看见他站在自家院子中的银杏树下,
这段时间的波折大概令他心神俱疲,不过很快,他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银杏树叶在枝头簌簌而动,金黄的一层层铺过去,安沁站在他身后唤他,
他应声回头,安沁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寄给我就好?」
宋熠沉默着:「总归是要来向两位老人家道歉的。」说完他看着安沁,漆黑的眸光幽深,说:「也对不起你。」
安沁极快地偏过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说:「好了,协议给我吧。」
安沁签完字寄给了宋熠的助理,隔了不久,她收到宋熠的短信,说离婚证已经放在 A 市房子的玄关上,
让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拿。
她客气地回了一个「知道了,谢谢」。
他们的交际圈子交叠得太多,即使有意避免,有些时候也避无可避,在那个私人宴会上遇见时,两人颔首点头微笑,
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注视在他们身上,宋熠还礼节性地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谢谢,很好,你呢?」
「我也是。」
就这样,仿佛他们没有同床共枕三年多——三年五个月零六天。
当然,这三年多的痕迹并不是毫无踪迹可寻,他们离婚的那段时间,安沁就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离婚后,
她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失眠、无食欲和呕吐的症状,她以为这是太疲倦和失眠导致的肠胃不适,症状持续半月有余之后,
她去了一次医院。
拿着化验单之后她在医院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整个下午,暮夏的阳光还很炙热,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可还是觉得冷,她双臂紧紧环着自己,这可真是够狗血的,她在心底嗤笑,面上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来。
安沁是拿外卖的时候看见宋熠的,离婚后她就住在自己买的公寓中,宋熠来过一次,他大概是找遍了他知道的地方,
安沁穿着拖鞋拎着海鲜饭回去的时候,楼下看见宋熠的车,他倚在车门上,正抽着烟,脚下丢着三四根烟头。
安沁恍然,她去的医院是宋家投资的,大股东,她结婚后在这个医院有定时的体检,去医院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茬,
所以宋熠这么快知道消息也很正常。
宋熠其实是安沁见过的最克制隐忍的人,这大概和他的成长有关系,控制欲很强的母亲造成他性格上的隐忍压制,
他非常的有自制力,烟极少抽,现在这么短时间抽了这么多根,安沁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焦躁,
以一种情绪实体化的形式迎面向她扇过来。
所以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宋熠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极快地掐灭烟头,抬手挥了挥空中的烟味,然后看着安沁,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
过了很久,安沁听见他问,语气艰难:「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结婚三年多了,两个人聚少离多,宋熠骨子里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如果不是他这次提出离婚,
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心里有个人。他一直在履行丈夫的责任,包容、体贴、稳重,记得每个纪念日和她的生日,
记得她的喜好和口味,除了不爱她,这人简直就是二十四孝模范丈夫。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语气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吧?」
安沁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情绪和表情来面对问出这句话的宋熠,所以她尽量冷静地反问:
「我们已经离婚了吧?这是我的事,宋先生。」
宋熠垂眸看着她,他很高,这样望着人有种睥睨的气势,可是路边的灯光投射过来,碎在他的眼睛里,
浓墨重彩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涌,可惜被他压下去了。
后来回忆起来,唯一能让安沁觉得好过一点的,唯有他带点喑哑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对自己决定的抱歉,
又抑或是伤心这个没有出生机会的孩子,他说:「你知道的安沁,这孩子……我们两家要是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他欲言又止,安沁瞬间秒懂,他们两家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和宋熠会被两家人押着去民政局复婚,
尤其是他那个悲情远走的初恋,连带那个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跨进宋家的门。
天平两端的筹码明明白白,取舍这样的容易,都不需要宋熠过多的思考,所以他在听见消息的时候,立马驱车赶过来。
离婚时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安沁,被圈里人笑话都还能微笑的安沁,见到宋熠还能维持体面、和和气气的安沁,
终于抬手,那个重重的巴掌时隔数月,终于扇在了宋熠的脸上。
他沉默地受了。
2
她一个人去 C 市做的手术,宋安两家的人脉都广,A 市随便哪个医院,做了这样的手术都会传到两家老人的耳朵里,
所以只能出去。
打了麻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看见窗外的银杏树,那天风很大,呼啸而过时银杏树叶簌簌地往下落,
她想起那天拿着诊断书的时候,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捂着小腹毫无思绪地想了半天后,她点下了离婚后唯一一顿正常的餐饭,那时她想的是,要是孩子生下来营养不良就不好了。
打胎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位至亲好友,捂着小腹从病床上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靠在
墙上。
宋熠知道她手术的时间地点也很正常,明明做手术的人是她,但他却像是痛极了般,一只手以拳抵住额角,
眼睛闭着。安沁刚做完手术浑身都在发抖,所以看什么都在抖,宋熠颤抖着过来扶她的时候,被她一掌推开了。
她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力气,宋熠却一个踉跄,靠着墙才稳住身形,惨白着脸和她说抱歉。
她已经痛得麻木了,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宋熠终于如愿以偿,已经是在一年后了。
那时她正在澳大利亚度假,身边的人将安沁保护得很好,她是刷朋友圈看见他们共同的朋友在朋友圈分享的照片,
是一张请柬,背景是花束,白色的桌布,大概是婚礼现场,拍得虚焦了,能看见抬头并列手写的两个名字:宋熠赵婧。
她愣了一下,再刷新的时候看见评论下面有相熟的朋友评论了一条:「你发朋友圈干嘛?」大约是怕她看见,
那条朋友圈很快就被删除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屏蔽她重新发。
晚上有人给她打电话,她躺在阳台上,湛蓝的天幕低垂,好友在那边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连安沁都听不下去了,
所以直截了当地问:「宋熠和他初恋修成正果了?」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坦然,没有愤慨没有难过,于是好友长舒一口气,大约是觉得宋熠为了一个草根初恋和她离婚,
只是伤了她的面子,两个因为身世匹配结婚的人,有什么感情呢?
所以好友惊完就兴致盎然地开始和她八卦,语气不屑:「上不了台面的人,宋家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样大的家族,长子长孙的媳妇,连酒席只摆了五桌。」
当年她和宋熠结婚时,单宋、安两家本家的婚宴流水席就摆了 8 天,好友为安沁打抱不平,
所以语气很明显带上了幸灾乐祸的腔调:「据说是宋家老太太原话,来路不明的女人,
没有掩着门悄无声息地接进宋家就算给宋熠面子了,还想怎么大张旗鼓?」
这算是给安家面子了,安沁沉默不语,最后意兴阑珊地挂断电话,思维空白,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没有。
最后她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中依稀是她刚嫁给宋熠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德尔斐度蜜月,德尔斐是她选的,并不是度蜜月的最优选择,
但她很喜欢,因为在希腊的传说中,有一天,宙斯想弄清楚世界的中心在哪里,就朝相反的方向各放出一只鸽子,
两只鸽子终于在德尔斐相遇,而且双双停留在一尊卵形的巨石上,所以宙斯认定德尔斐就是世界的中心。
很浪漫的一个城市。
但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度蜜月实在是和浪漫沾不上边,他们从出发一直到在酒店放下行李,宋熠处理公务就没有停过。
她和宋熠一开始接触到结婚,只是双方长辈觉得合适了,没有一方提到过感情,安沁善于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