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樱桃以性别(6)
改变人心的。他的耐心被他的希望所超越。他花了很多个夜晚与白天,用从破鸡笼里取下的碎木头和任何他能偷到的纸张制作
帆船。我时常看到他站在烂泥中,或者脸朝下趴着,他的鼻子几乎没入水中,他的双手稳扶着帆船,然后松开船,让它直接驶
入风中。如此往复几个小时。等时间到了,他也是这样对待他的心的。他从不相信会沉船。 然后他回家,回到我的身
边,带着他支离破碎的船和他满脸的泪水。我们坐在灯下,修补我们所能修补的,第二天对他来说又是新的一天。但他失去了
他的心时,就没有人坐在他身边了。他只有他自己。 在这座我所告诉你的词语之城里,有一幢我还没有告诉你的弥漫
着野草莓味道的房子。植物的藤蔓从由石桩围葺的花圃中蔓延开来,紧紧攀附在无釉赤色陶罐和锈迹斑驳的铁制品上,淹没了
铺满院落的大扁石。任何来到大门的人都会发现自己正面对着绿色的波涛,其下点缀着小小的红草莓,有些被蜘蛛网捕获,像
是遗忘的红宝石。有条路穿过其间,通往一扇橡木门,门后是这所房子的方形大厅,那里还有另一扇门引领你离开。大厅里有
四套盔甲,和一根狼牙棒。 住在这幢屋子里的那家人恪守着一种奇怪的习俗。他们中的任何人的脚都不能碰到地板。
从大厅里打开任何一扇门,你都会发现,那里没有地板,只有无底深渊。屋子里的家具都挂在天花板的支架上;餐桌由粗大的
铁链支撑,每条铁链都有六英寸粗。在这儿进餐是个奇观,客人必须坐在镀金椅子上,然后被绞盘吊拉到他的就餐位置。他是
最后一个到来的,主人早已坐下来谈笑风生,在鳄鱼出没的深渊上方晃动着他们的脚。每个人吃饭时都备有好几套玻璃杯和餐
具,以防其中有些不小心掉落。饭后,无论还剩下哪些食物,都会被扔进深渊里,你可以听到地底下传来一阵可怕的咀嚼声。
每个人都吃饱后,男士们仍然待在桌前,让女士们优先沿一条钢索来到另一个房间,她们在那里可以吃饼干,喝兑了
水的酒。 众所周知,一个房间的天花板便是另一个房间的地板,但这家人完全忽略掉这种不断下降的必要性,继续不
断地上升,赞美天花板而否认地板,因此他们的房子没有尽头。他们要走的时候,呼唤另外一个人结伴,不得不借助绞车或绳
索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现在房子里空荡荡的,但它曾在那儿,餐饮悬挂其上,装饰着席间的交谈,和油光流溢
的野鸭。在那儿,我注意到一个人,她的脸是一次我从来没有勇气尝试的航行。 我没有与她交谈,尽管我跟别的人都
交谈了。午夜时分,她穿上平底鞋沿着钢索走了,动作轻盈,没有丝毫晃动。她是一名舞者。 我整晚都在吊床上辗转
难眠。黎明时分我在腰上系了条绳索,从窗口爬出去。那时还能看见月亮,看起来好像我离月亮比离地面还要近。一阵冷风冻
僵了我的双耳。 我看见了她。她正借助一根细绳从她的窗口爬出来。在下降的过程中,她不断把这条绳子剪断又重新
打结。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但她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