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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葡萄

2022-05-22 11:20  浏览数:587  来源:小键人5892751    

关于葡萄
葡萄和爬山虎 一个学农业的同志告诉我:谷子是从狗尾巴草变来的,葡萄是从爬山虎变来的。我听 了,觉得很有意思。
谷子和狗尾巴草,葡萄和爬山虎,长得是很像。 另一个学农业的同志说:这没有科学根据,这是想象。 就算是想象吧,
我还是觉得这想象得很有意思。我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世界上的 东西,总是由别的什么东西变来的。我们现在有了
这么多品种的葡萄,有玫瑰香、马 奶、金铃、秋紫、黑罕、白拿破仑、巴勒斯坦、虎眼、牛心、大粒白、柔丁香、白香
蕉……颜色、形状、果粒大小、酸甜、香味,各不相同。它们是从来就有的么?不会 的。最初一定只有一种果粒只有胡椒
那样大,颜色半青半紫,味道酸涩的那么一种东 西。是什么东西呢?大概就是爬山虎。 从狗尾巴草到谷子,从爬山虎到
葡萄,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这种变化,是在人的参 与之下完成的。人说,要大穗,要香甜多汁,于是谷子和葡萄就成了
现在这样。 葡萄是人创造出来的。 葡萄的来历 至少玫瑰香不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玫瑰香的家谱是可以查考的。它的
故乡,是英 国。中国的葡萄是什么时候有的,从哪里来的,自来有不同的说法。 最流行的说法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
在汉武帝的时候,即公元前130年左右。
《图经》:“张骞使西域,得其种而还,中国始有。”《齐民要术》:“汉武帝使张骞
至大宛,取葡萄实,于离宫别馆旁尽种之”人们很愿意相信这种说法,因为可以发思古 之幽情“空见葡萄入汉家”,让人
感到历史的寥廓。说张骞带回葡萄,是有根据的。现 在还大量存在的夸耀汉朝的国力和武功的“葡萄海马镜”,可以证明。
新疆不是现在还出 很好的葡萄么?但是是不是张骞之前,中国就没有葡萄?有人是怀疑过的。魏文帝曹丕《与吴监 书》,
是专谈葡萄的,他只说:“中国珍果甚多,且复为说葡萄。”安邑是个出葡萄的地 方。《安邑县志》载:“《蒙泉杂言》
《酉阳杂俎》与《六帖》皆载:葡萄由张骞自大 宛移植汉宫。按《本草》已具神农九种,当涂熄火,去骞未远;而魏文之
诏,实称中国名果,不言西来。是唐以前无此论。”《植物名实图考长编》引)《县志》的作者以为 中国本来就有。他还以
为中国本土的葡萄和张骞带回来的葡萄别是一种。 魏晋时葡萄还不多见,所以曹丕才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庾信和尉瑾才对
它“体”了半 天“物”一个说“有类软枣”一个说“似生荔枝”。唐宋以后就比较普遍,不是那样珍贵难得了。宋朝有一个
和尚画家温日观就专门画葡萄 张骞带回的葡萄是什么品种的呢?从“葡萄海马镜”上看不出。从拓片上看只是黑的 一串,
果粒是圆的。 魏文帝吃的是什么葡萄?不知道。他只说是这种葡萄很好吃,“当其朱夏涉秋,尚有 余暑、醉酒宿酲,掩露
而食,甘而不饴,脆而不酸,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 倦”,没有说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他吃的葡萄是“脆”的,
这是什么葡萄?…… 温日观所画的葡萄,我所见到的都是淡墨的没有着色。从墨色看,是深紫的。果粒 都作正圆,有点像
是秋紫或是金铃。 反正,张骞带回来的,曹丕吃的,温日观画的,都不是玫瑰香。 中国现在的葡萄以玫瑰香为大宗。以玫
瑰香为其大宗的现在的中国葡萄是从山东传开来的。其时最早不超过明代。 山东的葡萄是外国的传教士带进来的。 他们最
先带来的是葡萄酒。这种葡萄酒是洋酒,和“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葡萄酒是 两码事。这是传教必不可少的东西。做礼拜领
圣餐的时候,都要让信徒们喝一口葡萄 酒,这是耶稣的血。传教士们漂洋过海地到中国来,船上总要带着一桶一桶的葡萄酒
从本国带酒来很不方便,于是有的教士就想起带了葡萄苗来,到中国来种。收了葡 萄,就地酿酒。 他们把葡萄种在教堂
墙内的花园里。 中国的农民留神看他们种葡萄。哦,是这样的!这个农民撅了几根葡萄藤,插在土 里。葡萄出芽了,长大
了,结了很多葡萄。 这就传开了。 现在中国到处都是玫瑰香。 这故事是一个种葡萄的果农告诉我的。他说,中国的农民
是很能干的。什么事都瞒不 过中国人。中国人一看就会。 葡萄月令 一月下大雪。 雪静静地下着。果园一片白听不到一
点声音。葡萄睡在铺着白雪的窖里。 二月里刮春风立春后,要刮四十八天“摆条风”。风摆动树的枝条,树醒了,忙忙地把
汁液送到全身。树枝软了。树绿了雪化了土地是黑的。 黑色的土地里,长出了茵陈蒿。碧绿。 葡萄出窖。 把葡萄窖一
锹一锹挖开。挖下的土,堆在四面。葡萄藤露出来了,乌黑的。有的梢头 已经绽开了芽苞,吐出指甲大的苍白的小叶。它已
经等不及了。 把葡萄藤拉出来,放在松松的湿土上。 不大一会儿小叶就变了颜色,叶边发红;又不大一会儿,绿了。
三月,葡萄上架。 先得备料。把立柱横梁小棍,槐木的、柳木的、杨木的、桦木的,按照树棵大 小,分别堆放在旁边。
立柱有汤碗口粗的饭碗口粗的茶杯口粗的。一棵大葡萄得用 八根、十根,乃至十二根立柱。中等的,六根、四根。 先刨
坑,竖柱。然后搭横梁,用粗铁丝摽紧。然后搭小棍,用细铁丝缚住。 然后,请葡萄上架。把在土里趴了一冬的老藤扛起来
得费一点劲。大的得四五个 人一起来。“起!——起!”哎,它起来了。把它放在葡萄架上把枝条向三面伸开,像 五个指
头一样地伸开扇面似的伸开。然后,用麻筋在小棍上固定住。葡萄藤舒舒展 展凉凉快快地在上面待着。 上了架,就施肥。
在葡萄根的后面,距主干一尺,挖一道半月形的沟,把大粪倒在里 面。葡萄上大粪,不用稀释,就这样把原汁大粪倒下去。
大棵的得三四桶。小葡萄一桶也就够了。 四月,浇水。 挖窖挖出的土,堆在四面,筑成垄,就成一个池子。池里放满了
水。葡萄园里水气泱泱沁人心肺。 葡萄喝起水来是惊人的。它真是在喝哎!葡萄藤的组织跟别的果树不一样,它里面是 一
根一根细小的导管。这一点,中国的古人早就发现了。《图经》云:“根苗中空相 通。圃人将货之,欲得厚利,暮溉其根,
而晨朝水浸子中矣故俗呼其苗为木通““暮 溉其根,而晨朝水浸子中矣”是不对的。葡萄成熟了,就不能再浇水了。再浇,
果粒就会涨破。“中空相通”却是很准确的。浇了水,不大一会儿,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 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
浇过了水,你再回来看看吧:梢头切断过的破口,就嗒嗒 地往下滴水了。是一种什么力量使葡萄拼命地往上吸水呢?
施了肥,浇了水,葡萄就使劲抽条、长叶子。真快!原来是几根根枯藤,几天工夫, 就变成青枝绿叶的一大片。
五月,浇水,喷药,打梢,掐须。 葡萄一年不知道要喝多少水,别的果树都不这样。别的果树都是刨一个“树碗”,
往里 浇几担水就得了,没有像它这样的“漫灌”,整池子地喝。 喷波尔多液。从抽条长叶,一直到坐果成熟
,不知道要喷多少次。喷了波尔多液,太 阳一晒,葡萄叶子就都变成蓝的了。 葡萄抽条,丝毫不知节制,它简直是瞎长!
几天工夫,就抽出好长的一截的新条。这 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因此,过几天就得给它打一次条。葡萄打条,
也用不着 什么技巧是个人就能干,拿起树剪,劈劈啪啪,把新抽出来的一截都给它铰了就得 了。一铰,一地的长着新叶的
条。 葡萄的卷须,在它还是野生的时候是有用的,好攀附在别的什么树木上。现在,已经 有人给它好好地固定在架上了,
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卷须这东西最耗养分,——凡是作 物,都是优先把养分输送到顶端,因此,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
就给它掐了。 葡萄的卷须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这东西如果腌成咸菜大概不难吃。 五月中下旬果树开花了。果园,美极了。
梨树开花了苹果树开花了葡萄也开花 了。 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
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哪能呢,只是葡萄花很小,颜色淡黄微绿,不钻进葡萄架是看不 出的。
而且它开花期很短。很快,就结出了绿豆大的葡萄粒。 六月,浇水、喷药、打条、掐须。 葡萄粒长了一点了,一颗一颗,
像绿玻璃料做的纽子。硬的。 葡萄不招虫。葡萄会生病,所以要经常喷波尔多液。但是它不像桃,桃有桃食心虫; 梨,
梨有梨食心虫。葡萄不用疏虫果。——果园每年疏虫果是要费很多工的。虫果没有 用,黑黑的一个半干的球,可是它耗养分
呀!所以要把它“疏”掉。 七月,葡萄“膨大”了。 掐须打条喷药,大大地浇一次水追一次肥。追硫铵。在原来施粪肥
的沟里撒上硫铵。然后就把沟填平了把硫铵封 在里面。 汉朝是不会追这次肥的,汉朝没有硫铵。 八月,葡萄“着色”。
你别以为我这里是把画家的术语借用来了。不是的这是果农的语言他们就叫“着 色”。 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
叫好看!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 水晶,黑的像黑玉。一串一串,饱满、磁棒、挺括,璀璨琳琅。你就把
《说文解字》里的带玉字偏旁的字都搬了来吧,那也不够用呀! 可是你得快来!明天,对不起,你全看不到了。我们要喷波
尔多液了。一喷波尔多 液,它们的晶莹鲜艳全都没有了,它们蒙上一层蓝兮兮、白糊糊的东西,成了磨砂玻 璃。我们不得
不这样干。葡萄是吃的不是看的。我们得保护它。 过不了两天,就下葡萄了。 一串一串剪下来,把病果、瘪果去掉,妥妥
地放在果筐里,果筐满了,盖上盖,要一 个棒小伙子跳上去蹦两下,用麻筋缝的筐盖。——新下的果子,不怕压,它很结实
压 不坏。倒怕是装不紧,咣里咣当的。那,来回一晃悠,全得烂! 葡萄装上车,走了。 去吧,葡萄,让人们吃去吧!
九月的果园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少妇,宁静、幸福,而慵懒。 我们还要给葡萄喷一次波尔多液。哦,下了果子,就不管了?人
,总不能这样无情无 义吧。 十月,我们有别的农活。我们要去割稻子。葡萄,你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着吧。 十一月,
葡萄下架。 把葡萄架拆下来。检查一下还能再用的,搁在一边。糟朽了的,只好烧火。立柱、 横梁、小棍,分别堆垛起来
。 剪葡萄条。干脆得很,除了老条,一概剪光。葡萄又成了一个大秃子。 剪下的葡萄条,挑有三个芽眼的,剪成二尺多
长的一截捆起来,放在屋里,准备明 春插条。其余的,连枝带叶,都用竹笤帚扫成一堆,装走了。 葡萄园光秃秃。 十一
月下旬,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 这是个重活。把老本放倒,挖土把它埋起来。要埋得很厚实。外面要用铁锹拍平。这 个
活不能马虎。都要经过验收,才给记工。 葡萄窖,一个一个长方形的土墩墩。一行一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风一吹,土色
发了白。这真是一年的冬景了。热热闹闹的果园,现在什么颜色都没有了。眼界空阔,一览无 余,只剩下发白的黄土。 下
雪了。我们踏着碎玻璃碴似的雪,检查葡萄窖,扛着铁锹。 一到冬天,要检查几次。不是怕别的,怕老鼠打了洞。葡萄窖里
很暖和,老鼠爱往这 里面钻。它倒是暖和了,咱们的葡萄可就受了冷啦!
载一九八一年第十二期《安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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