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21
极少听到嘲鸫的鸣叫。大雁 比起我们更像个世界公民,它在加拿大吃早餐,在俄亥俄吃午餐,在南方一条支流里整理羽毛
过夜。甚至连野牛也在某种程度上追随季节的脚步,它们在科罗拉多牧场上吃草,一直到黄石公园有更绿更甜的草等待它去吃
为止。可是,我们认为如果把农场上的栅栏拆除,垒起石墙,那么我们的生活便有了界限,我们的命运也就决定了。如果你被
选作镇文书,无疑地,你今夏就不能去地火岛了;不过,你仍然可能走到燃这地狱烈火的地方去。宇宙比我们所看到的要大。
可是,我们应当像个好奇的乘客,经常地从船尾去眺望,而不是使航程像是愚笨的水手在捡麻絮那样。地球的另一边只
不过是和我们同样的人的家。我们的航行只不过是绕了一大圈,医生开的处方只能治好你的皮肤病。有人赶到南非去追长颈鹿
,但说真的,那不是他要追的猎物。你说,一个人会追长颈鹿多久呢?鹬和山鹬也可以提供难得的娱乐活动,但我认为射中自
己将是更高尚的运动:——
“把你的视线转向内心,
你会发现心中一千个未发现的地区,
到这些地方去旅行,
使自己为家中宇宙学的专家。”
非洲代表什么,西方又代表什么?在地图上,我们内心难道不是空白的吗?尽管一旦发现,也许会证明是像海岸一样是黑
的。我们要发现的是不是尼罗河、尼日尔河或密西西比河的源头,或是这个大陆的西北走廊?这些是跟人类关系最密切的
问题吗?弗兰克林是不是唯一失踪的人,因此他的妻子要这么认真地去找他?到底格林奈尔先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什么地方?
宁可做你自己江河海洋的芒戈·帕克、刘易斯、克拉克和弗罗比歇;探索你自己的更高纬度——必要时,穿上要装满罐头肉作
补给,还可以把空罐头堆得跟天一样高来作信号。发明罐头肉难道仅仅是为了保存肉?当然不,你得做一个哥伦布去寻找你
内心的整个新大陆和新世界,打开思想的新渠道,而不是贸易的新渠道。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王国的君主,与这个王国相比,
世间的沙皇帝国只是一个小国,只是冰融化后留下的小丘。可是,有的人不会尊重自己却要讲爱国,因小而失大。那些人热爱
筑起他们坟墓的土地,却不同情那也许还能给他们泥土之躯赋予生命的精神。爱国主义是他们脑子里的空想。南海探险有什么
意义,那样的排场,那样的耗费,只是间接承认一个事实:在道德世界里也有大陆和海洋,而每一个人只是与之相连的地峡或
小湾,可是他自己尚未去探索过;但是,坐政府的船,带500名水手和侍仆,航行几千英里,闯过严寒、风暴和食人的生番
之地,要比去探索私人的海洋,即个人的大西洋和太平洋要容易得多。——
“让他们去漂泊,去考察异邦的澳大利亚人吧,
我对上帝的认识更深了,他们只发现更多的路。”
周游世界到桑给巴尔物数猫是不值得。可是即便干这种事,一直干到你可以干得好为止,你也许会发现某个“西姆斯洞”
,最后通过这个洞走到内心。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黄金海岸和奴隶海岸全都面对这个私人的海洋,但是,从他们
那里还没有一搜三桅帆船冒险航行到看不见陆地的地方,尽管那无疑是直接去印度的航线。如果你能学会讲所有的语言,适应
所有民族的风俗,如果你能比所有的旅行家旅行更远,适应一切气候,是斯芬克斯自行以头撞石,也要听从古代哲学家的格言
,他们是逃跑而又应征的懦夫。现在就出发吧,踏上最远的西方道路,那条路不会在密西西比河或太平洋停下,也不会引你到
疲惫的中国或日本,而是沿着这个地球的一条切线,走过夏天和冬天,白天和黑夜,日落,月归,最后到地球也落下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