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17
我没有去采摘,越橘像小小的蜡宝石,垂挂在草叶上,粒粒似珍珠,红殷殷的,可农夫却用一根讨厌的草靶来采集,把那片
平坦的草地挖得乱七八糟,他们漫不经心地只用蒲式耳和美元来计算越橘的价值,把草地上的掠夺物卖给波士顿和纽约。越橘
注定要给制成果酱,去满足那边喜欢自然的人的口味。屠夫们也这样把大草原上的野牛舌耙下来,而置那受伤低垂下来的植物
于不顾。小檗的奇美果实对我来说也同样只供一饱眼福而已。不过我倒是采集了一点野苹果,拿来煮着吃,当地的业主和
旅行者对这种野果还没有注意到呢。栗子成熟时我贮存半蒲式耳以供过冬食用。在这样的季节里在当时那片无边无际的林肯
栗树林中漫游是一件令人格外兴奋的事——如今这些栗树已长眠在铁路下面了。我肩上挂着个挎包,手里提着一根手杖来打开
那些长着芒刺的坚果(因为我并不总是等到下霜的季节),在枯叶的沙沙声和赤松树与鵚(tu)鸟的大声责怪中漫游,我
有时偷拾到它们没有吃完的坚果,因为它们所采集到的刺果中肯定有一些是很好的。我偶尔爬上树去摇。我屋后也长着这些树
,有一颗大树几乎把整幢房子都笼罩在浓荫之中,这棵树在开花的季节变成了一个大花束,香满四邻,不过,松鼠和鵚鸟把
大部分的果实吃掉了。鵚鸟一大清早便成群飞来,在刺果掉下来之前就先把果仁拣出。我把这些树让给它们,自己跑去找更远
处那片全部由栗树组成的森林。这种坚果就其本身而言,可作为面包的优良代用品。有一天我挖土找鱼饵时发现成串的野豆
块茎(Apiostuberosa),一种土著居民的土豆,奇妙的果实,我以前都开始怀疑童年时是否挖过吃过,像我
讲过的那样,而不是在梦里见过它。我曾时常见到它那像红天鹅绒的花朵,由其他植物的枝茎支撑着,却不晓得原来就是它。
耕耘几乎把它彻底消灭掉了。它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很像经过霜冻的土豆,我觉得煮着吃要比烤着吃更好。这种块茎像是大
大自然的一个默诺,让她在将来某个时期去抚养自己的孩子,就在这里喂养他们。在当前这日子里,大家崇尚养肥牛,喜欢
田地里谷浪翻滚,所以一度曾是印第安族图腾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块茎,当然就被忘记得差不多了,或者只知道它那开花的藤蔓
。不过,让原始的大自然再度统治这里,脆弱而奢侈的英国谷物说不定要在无数的天敌前面消逝,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
乌鸦甚至会把最后一粒玉米种子带回到西南方印第安之神的大玉米田里去,据说这种子就是乌鸦从那边带过来的。而这种濒于
灭绝的野豆,尽管霜寒地荒,也许仍然会获得再生,繁茂起来,证明它是土生土长的,而且还要恢复它在古代作为猎人部落的
主要食品的重要地位和尊严。一定是印第安的谷物女神或智慧女神发明了它,贮藏了它。当诗歌的统治时期在这里开始时,野
豆叶和撑船的果实可能会在我们的艺术作品上获得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