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诗人的作品至今尚未被人类读懂，因为只有伟大诗人才能读懂。人们读这些诗作的情况，一如芸芸众人看星星。至多
是占星术的看法，而不是天文学的看法。多数人学习的目的是贪图微不足道的舒适方便，正如他们学习算术，目的是能够记账
，做生意时不致受骗；可是把阅读当成一种崇高的智力锻炼，他们却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可是，从更高的意义上来说，算
得上阅读的不是那种像奢侈品哄骗我们，使我们更加崇高的官能为之昏昏欲睡的事物，而是那种我们必须去殷切希望去阅读，
把我们最机灵、最清醒的时间用上去的东西。
我认为，我们识字之后，就应该阅读文学中最优秀的东西，而不是老呆在四五年级里面，一辈子停留在最低等、刚起步的
地方，将a-b-ab反反复复念个不停，反复背诵这一些单音节词。大多数人自己能够读或听人读就感到满足，可能由于
一本好书——《圣经》中充满智慧的至理名言而内心受谴责，在余生的岁月里，就阅读一些轻松的读物，过着单调的生活，把
自己的聪明才智浪费掉。在我们的流通图书馆里面，有一部多卷的著作，书名为《小读物》，我相信书名指的是一个我未曾到
过的市镇的名称。有这么一类人，像鸬鹚和鸵鸟那样，甚至在吃了一顿肉菜都很丰富的大餐之后，仍能把这一类东西都给消化
掉，因为他们不容许浪费掉任何东西。如果说别人是提供这种食物的机器，那么，他们就是这类东西的阅读机器。他们在阅读
第九千个有关泽布伦和赛福罗尼娅的故事，读这两个人如何相爱，从没有人如此相爱过，而且他们真心相爱的道路也不平坦
——无论如何，他们时如何相爱，如何栽跟斗，如何再爬起来，走下去。某个可怜的不幸的人是如何跑到教堂的尖塔上去的，
他最好是不爬到那么高的钟塔上去；那位快乐的小说家却毫无必要地把他扶上那里，并敲起钟来好让全世界的人都集合来听，
哦，天哪！他怎样再爬下来！对我来说，我认为他们最好是把小说世界里所有这些往上爬的英雄人物都变成风向标，一如他们
经常把英雄人物摆在金光闪闪的星座中一样；让他们去随风转，一直转到生锈时为止，别让他们跑下来用恶作剧搅得老实人心
魂不定。下一次小说家再敲钟时，即令聚会所烧塌下来我一动也不动。“《脚尖一点就上天》——中世纪传奇，《小不点托尔
坦》的著名作家撰写，按月连载；连日抢购，购者从速。”他们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认认真真的一副天生好奇心、带着贪得无
厌的胃口来阅读这些东西，胃里的褶皱也无需磨练，就像一个4岁小孩坐在凳子上看他那本两分钱的封面涂金的《灰姑娘》一
样——就我所知，他们读后在发音、重音、加强语气或在提取和加入寓意方面都毫无进步。结果得到的只是目光迟钝，生机
停滞，以及所有智力的瓦解与丧失。这类像姜饼般华而不实的货色每天都在出炉，比起纯麦面包、黑麦或玉米面包否更勤于
出炉，在市场上更有销路。